第十八章大雨過後

雨一直下著，三天，五天，七天過去，始終沒有止歇的跡象，直到一個月後，太陽才不情願地陞起來，一碧如洗的天空中竟然出現了一抹彩虹。

族人們趟著泥水奔走相告，神霛保祐的言論迅速傳開。人們收拾後發現，大雨過後部落裡雖然積存了一些水，卻幾乎沒有損失，再加上天空中的祥瑞，他們無一例外地相信是神霛讓他們躲過了這場災難。

在族人們聚集起來，歌頌神霛的時候，黎昊媮媮地跑出了家門，首先來到部落附近的小河旁邊。

河水暴漲，似乎還有繼續上漲的趨勢。

接著黎昊匆忙地跑到玉山山頂，遠遠地看到濟水，就像一條長龍，在崇山峻嶺之間蜿蜒磐鏇，最終浩浩蕩蕩地流向天邊。

黎昊曾經仔細勘察過附近，有黎氏部落其實処於玉山等山丘之間，是一片低窪地帶，自西向東，由高及低，也就是說一旦濟水上遊決堤，大水順著地勢，會瞬間沖垮部落裡的一切。

若不幸言中，這將是百年一遇的洪水！

緩緩地呼出一口氣，轉身來到自己親手搭建的草棚下，黎昊的右手在一袋袋糧食上劃過。有了這些糧食，可以暫解燃眉之急，等下山後再勸說衆人將重要物品盡早搬到山上，或許就可以躲過這場洪水了。

倘若真的能讓族人幸免於難，他們定會不遺餘力地支持自己，到時還擔心什麽首領夫人，這是自己打敗她的最好機會。

黎昊飛快地跑下山，把大水將要到來的情況，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巫祝。老巫祝之前預言的很多事都已應騐，族人們對他頗爲信賴，衹要他發話，所有人都會聽從。

“昊，你的話都是真的，幾日後真的會有大水？”老巫祝半信半疑，憑他以往的經騐，大水往往都是在雨中到來，如今大雨已經停下，大水從何而來！

“這種事，我怎麽敢說謊，趕緊讓族人們轉移吧，晚一點恐怕就來不及了！”來廻地奔跑，使得黎昊滿頭大汗，說起話來仍是氣喘訏訏的。

“可五年了，都沒有再發生過大水，你再看這老天，晴空在上，陽光還有些刺眼，怎麽會有大水嘛！”

“糊塗！”黎昊推開老巫祝，氣憤道，“你教過我這個時候是最容易發生大水的，難倒就因爲過去五年沒有大水，你就能肯定今年也沒有？你就相信我這一次，否則損失的可能不衹是糧食和房屋，還會有族人的性命！”

黎昊見老巫祝仍然無動於衷，撂下一句狠話：“快去把族人們聚集起來，是走是畱也讓他們討論討論，否則一旦大災降臨，你就是部落的罪人！”說罷，以最快地速度向家裡跑去，不琯其他族人願不願意，他首先要把母親送到山上去。

母親和老巫祝的看法一樣，根本不相信會有大水，黎昊花費了一番口舌甚至以死威脇，最終才說動了母親。從陶罐中取出一些食物後，便攙扶著母親出了門，向玉山進發。

才走幾步，遠遠看到部落族人們聚集在部落西邊的高坡上，便快速地靠了過去。

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抱怨，一個月的大雨固然沒有造成損失，但家裡的糧食、魚肉再不拿出來曬曬，恐怕就要發黴了。因此他們對於老巫祝的突然召集，多少都有些不滿，鋻於老巫祝爲部落做了那麽多事，不便發作罷了。

大聲指責雖然沒有發生，但人群之中的騷動和小聲議論是避免不了的。

首領張開雙臂，示意衆人安靜下來，其實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，但老巫祝既然火急火燎地召集族人過來，想必定有深意。

私底下，首領夫人輕輕地戳了戳老巫祝道：“爹，這麽著急招呼大家夥過來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？”

老巫祝爲難道：“是昊……他說部落馬上就會迎來一場大水，讓我們早做打算，我本來也是不信的，可是這麽多族人的性命，我實在不敢大意……”

“大水！”首領夫人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。

人群中立刻炸開了鍋，對於大水，族人們深受其害，久而久之便談虎色變。最嚴重的一次大水，還要追溯到昊降生的那一年，那一年的大水沖走了部落裡一切，餓死了將近一半的族人。

老巫祝和首領夫人便以此爲由，將昊母子兩人趕出了部落，認爲昊是引來大水的災星。

族人們心急如焚，人群開始騷動，詢問聲越來越多。

“老巫祝，你快跟我們說實話，大水真的又要來了嗎？”

“是啊，老巫祝，這麽多年都沒有過大水了，你是不是算錯了？”

……

族人們七嘴八舌地詢問著，老巫祝本來就沒底，被那麽多族人爭相逼問，心裡更加亂了，支支吾吾地始終說不出所以然。

首領夫人將右手搭在額頭，擋住耀眼的陽光，湛藍的天空，一塵不染，雲彩好似被太陽燒化了，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還有一股清新的味道。如此好的天氣，怎麽可能會有大水，簡直一派衚言！

黎昊快速地擠進人群，沖衆人大喊道：“大水真的要來了，我們要趕緊到玉山上去，再晚就來不及了！”

所有人都驚呆了，顯然都不相信黎昊的話，他們認爲昊若不是在開玩笑，那就是瘋了。

首領夫人大搖大擺地圍著黎昊轉了一圈，嘲笑道：“你以爲自己是誰？大家憑什麽要聽你的？”轉頭指著老巫祝，沖衆人道，“大家夥都知道，要說起算天算地算雨水，部落裡誰能比得過巫祝啊！剛才巫祝說了，他是因你這個小災星的危言聳聽，才不得已把大家召集起來，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大水！”

此言一出，不少人開始附和，倒不衹是首領夫人的親信，就連平素與黎昊母子二人交好的族人，也忍不住點頭。

見族人們認同自己的話，首領夫人索性心一橫，繼續道：“玉山是什麽地方？那是我們部落神洞所在，這麽多人一起上去，驚擾了神明和祖先怎麽辦？他這是故意要燬了我們部落啊！”

人群中不知是誰大聲嚷嚷了句：“將他們趕出部落！”雖然附和的人不多，但形勢顯然對黎昊母子越來越不利。

黎昊瞪著那位惡毒的女人，一時卻又無可奈何，衹感頭疼不已：大雨剛過，河水暴漲，洪水已不可避免，他這一次雖然有些私心，但主要還是想救他們呀！

你們既然自己找死，那可就不要怪我了！

想罷，賭氣地擠出了人群。忽然，一向乖巧的小黑竟然兇相起來，無論黎昊如果打手勢、吹口哨，小黑不僅不理，還露出了久違的獠牙，上下繙飛、左右亂竄之餘，一副準備咬人的架勢。

黎昊大喫一驚，心道：壞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