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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节(1 / 2)





  后面赶来的喽啰一把拔出鱼叉,活活带出些许内脏,白秀才惨叫一声瘫软在地。喽啰们拖起了他,他一边吐血,一边还奋力向前挣,被他们薅住狠狠打在胃部。

  把头拔出角柄匕首,缓步走来,一下捅进他的胸口。

  白秀才浑身一震,抬头看着他的眼睛,嘴里淌出血沫: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
  把头笑道:“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‘后悔’!”

  更多更密集的刀剑刺穿他前胸后背,痛得不及呼吸。喽啰松了手,他满身是血地跌在船板上,拖着血迹爬向江水。

  把头踩住他半张脸,惋惜道:“多漂亮的招子。”

  喽啰们叫嚣着:“大哥喜欢,我们给大哥要!”

  冰冷的铁勺猛然舀进他左右眼眶,剧痛未过便陡然空虚,成了汪洋般的鲜红。白秀才痛得四肢痉挛,双手在空中乱抓,却什么都抓不到。

  把头捏过铁勺上一粒眼珠,比着他手指上最大的宝石欣赏了一会,又抬脚踩住秀才一只手,用鞋跟碾着他细长的手指:“可惜了,弹琵琶的好手。”

  话音未落,喽啰一刀斩下。

  白秀才右手齐腕而断,热血激喷,他连惨叫都已经没有声音。

  那边早有喽啰压住他另一只手,用匕首将手指一根根剁下。白秀才痛得身体一跳一跳,从嘴里出来的却只有血沫。一人提起他衣襟,一刀捅进肝脏:“大哥,早先说了要吃那羊肝削的牡丹花片,如今有现成的妖精,何不片了来佐酒?”喽啰叫唤:“二当家所言极是!”有人捧了盘子来,酒液横飞,迷雾里群魔歌笑。

  这场非人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。他一时痛昏,一时清醒,苦于还未死去。

  终于,有人挨着他下巴刺下去,缓缓划开了他的咽喉。

  一切都变得非常静谧。他甚至听见了江风和秋虫,还有江水在船下淌过,哗哗地响。他似乎回到了那个晚上,满天满地的月光,那时候他还没有遇见鲤鱼,孤独地漂逝在江流上,只有浪涛声在宇宙尽头喧响。

  江匪们看着他没了动静,冷硬了,觉得没趣。把头一扬手:“扔了吧!”

  两个人从漫过脚面的血泊里抬起他的头和脚,远远扔进了江水。

  温柔的江水拥抱了他。水中无数生灵都向这边围聚过来。

  再也没有痛苦了。

  第26章 救难

  鲤鱼在睡梦中,闻到了极其浓重的血腥味。这血那么咸涩,像浸透了眼泪味。鲤鱼在梦里都闻到了哀恸,它迷糊地醒了过来。

  天上冰凉的圆月,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,那一点幽微的光撒在水草间,情景似乎还在梦里。可它看到月亮,一下子就吓醒过来了。十月十五,是十月十五!这几天赌着气,已经完全忘了!

  “喂——”它试探地叫着。山黑糊糊的,草黑麻麻的,水黑幽幽的,一丁点动静也无。

  “秀才!秀才!!!”白秀才哪里都不在。他睡过的那朵花儿已经凋零了,许多瓣儿漂在水上。

  鲤鱼一甩尾巴,冲进急流。

  路上,它听见螃蟹钳子咔哒咔哒响,追上去问:“巴解叔叔,你去哪儿?”

  螃蟹横着爬,嗖嗖跑得飞快:“水仙死了!”

  鲤鱼懵了下:“谁,谁死了?!”它出水飞掠,比离线的箭还快,一下子落在小麦穗儿鱼旁边。“嘟嘟,你去哪?”

  小麦穗儿鱼游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水仙死了!”

  鲤鱼尖叫:“怎么能?!怎么可能!”它一下子冲到小麦穗儿鱼前面,差点撞到刀鱼身上。刀鱼居然也不理它,哧溜哧溜往前游,要在平时,早就冲过来追咬它了。

  鲤鱼心慌慌地问:“带刀老爷,什么事这么急?”

  刀鱼道:“水仙死了!”

  鲤鱼哭喊一声:“死妖怪!”一跃出水,直飞云烟渡。

  云破月来,照得水下空明澄澈。白秀才无知无觉地躺在水底的沙石上。

  水族们聚集在周围,寂静无声。

  鲤鱼游了过去,上上下下地看,用嘴一点一点啄去他脸上身上的血污。

  他的手没有了,眼睛成了两个血洞,身上被扎得全是窟窿,可他还是白秀才,还是那个又好心又没用的白秀才。现在,他看上去干干净净,月色也淡去了狼藉的伤口。它用口唇替他合上眼皮。他静静地闭着眼睛,像是睡着了。

  有人在那晚听见了奇怪的涛声,在幽深的梦里都徘徊不去。那是水族的哭音。

  一连半月,云老在碧溪涧垂钓时,总会看到一条金红鲤鱼。它不来咬他的钩,却总是在涧中转来转去,有时叼走一片云母,有时觅得半枚古钱,有时又衔去一粒孔雀石。总之,都是些亮晶晶惹眼的小东西。为了让这条漂亮的鲤鱼上钩,他想方设法换了许多种香饵,红曲米啦,油糕啦,发酵的小面团儿啦。可鲤鱼总是一甩尾巴,擦着钓饵过去,压根不鸟他,闹得云老生了半月闲气。

  有一日,天未破晓,孙儿阿喜跑来叫道:“阿公阿公,快来看!鱼跳得好高!”他翻过身拱在被窝里。阿喜蹦到床上,摇啊摇,摇啊摇:“阿公阿公,快来看呀!再不看鱼就跑了!”

  他一把薅住阿喜耳朵:“臭小子,天都没亮跑哪去了?说!”

  “疼、疼、疼疼疼!啊呀!”阿喜龇牙咧嘴地把弹弓藏进后腰里,“阿公你去呀!真的,那条鱼每晚都来,一蹦蹦那么高!”他站起来比划着:“这么高,不,比这还高。比咱山崖上那株九节菖蒲还高呢,都蹦到云里去了!”

  云老想起了那条奇怪的鲤鱼。他一蹬滑下床,赤脚跑到涧边,阿喜反而跟着他跑。

  “噗啦——”涧里一声响,一个东西飞了起来,越过柳梢,越过九节菖蒲,越过山崖上那一抹鱼肚白,直落下来,溅起清亮短促的水花。

  云老和阿喜都惊讶得站住了。

  云老一拍大腿:“哟,这是个什么东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