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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节(1 / 2)





  尉迟越今日肯定恼了,沈宜秋万分肯定,他之所以不曾当即拂袖而去,多半是为了他自己的体面——太子和太子妃新婚便失和的消息传出去,于他的名誉也有损害。

  他定是忍辱负重,只等天明。

  沈宜秋眼角余光瞥见他身上盖着件衣裳,心里的六分准头变成了八分。他宁愿盖件衣裳也不肯与她同衾,显然是愤怒已极,方才他皱着眉头瞪着自己,眼中暗含威吓之意,大约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。

  沈宜秋想通了关节,顿时心中大定。

  第一夜就旗开得胜,实在比她料想的更顺利。

  尉迟越厌弃了她,必定不会与她同房,她便不用遭那份罪了。

  这种事于她而言痛楚远多过愉悦,每回少则半个时辰,多则一个时辰,令人苦不堪言。

  上辈子她为了得个孩子,咬牙忍着,忍了两年仍旧没动静,让尚医局的老医正细细诊了脉,这才发觉她体质不易成孕,又用药调养了两年方才怀上第一胎——先前两年的罪便白受了。

  如今尉迟越不愿与她同房,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。

  按照本朝礼制,大昏之后三日内,太子妃宿于太子的寝殿,三日后便可以搬回自己的寝殿中。

  上辈子她的寝殿是承恩殿,与长寿院隔着两个院落,等闲不会碰面,到时候她过自己的小日子,不得已时露个脸,不是自得其乐?

  沈宜秋如此思忖着,方才紧绷的心弦便松了下来,困意再次袭来,她翻了个身,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。

  明日还要去蓬莱宫拜见舅姑,须得养足精神。

  翌日清晨,沈宜秋醒转过来,想起昨晚的事,转过头看向身侧,尉迟越果然已经不在了。

  第24章 婆母(二合一)

  沈宜秋刚松了一口气,便听帐外传来宫人的声音:“奴婢请太子殿下安。”

  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,他不是因昨晚的事愤怒至极么?怎么去而复返了?

  正想着,纱帐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。

  一身紫色公服、头戴进贤冠的尉迟越探身进来,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:“太子妃昨夜睡得可好?”

  看见他这身装束,沈宜秋顿时明白过来。

  对了,今日要拜见舅姑,他们得一同入宫,昨晚的事自然暂且压下不提——一来时间不充裕,二来若是撕破了脸,一会儿恐怕会叫帝后看出端倪。

  他这样皮笑肉不笑地问她“睡得可好”,可不就是暗示?

  沈宜秋心中释然,行个礼,迎着他的目光,坦坦荡荡,粲然一笑:“劳殿下垂问,妾睡得十分酣畅。”

  尉迟越腹诽,一直睡到这个时辰,眼看着就要错过入宫的吉时了,能不酣畅么?他已经练了半个时辰剑,又去后面沐浴更衣,她这会儿才醒。

  他记得上辈子沈氏一向比他起得早,每次朔望朝前一日他总是宿在沈宜秋宫中,常常是天未明,他一睁眼,便见她跪坐床前,将他的公服、腰带、鞋袜、梁冠备得妥妥贴贴,只等他醒来,便能立即伺候他更衣。

  他还从未见她睡过懒觉。

  虽然心中微讶,不过见她笑得那样喜悦,尉迟越还是颇感欣慰,她嫁给自己果然还是欢喜的。

 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,他后来已经查究得清清楚楚,沈氏与宁十一那日在圣寿寺并非私会,不过是两家相看而已。

  她与宁十一不过见了一面,又怎会一往情深?

  如此一想,昨夜的那点不快顿时一笔勾销,又见她刚睡醒,长发凌乱地披拂在肩头,眼神有些直直的,左脸颊上还印着半枚宝相花状的红痕,显是衾被上的刺绣压出来的,与他记忆中那一丝不苟的端庄模样大相径庭,但又分外爱人,心里便像是生了层细细的绒毛,忍不住也报之以微笑。

  沈宜秋心中一哂,以为他这样冷笑不语,就能叫她自乱阵脚么?

  若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十五岁小娘子,说不定还真叫他吓得心里发毛,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。

  两人针尖对麦芒地笑了一会儿,尉迟越败下阵来,避过脸去,清了清嗓子道:“如此甚好,起来用膳吧,一会儿还要去西内拜见阿耶和母后。”

  沈宜秋心道太子还是有几分城府的,心中火焰多半已经三丈高了,面上倒是不显。

  沉吟片刻,便即叫婢女和宫人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。

  盥洗停当,沈宜秋出了寝殿,到得堂中,与尉迟越相对坐定,便有典膳所的宫人上来摆膳。

  以尉迟越平素的做派而言,今日的朝食算得丰盛,大约是大婚翌日的缘故。

  沈宜秋前世记着祖母的谆谆教诲,初来乍到不敢逾礼越分,太子不动箸,她便也不动,太子用了什么,她也跟着用什么。

  便是再喜欢的东西,也不能多吃一口,否则便是坠了沈家的家声。

  这辈子沈宜秋对沈家的家声毫不在乎,更不怕惹得尉迟越不快——她还巴不得惹他不快。

  她便不再约束自己,只挑自己喜欢的吃个够,偶尔抬起头瞥见对面的男人,就见他眉头微蹙,若有所思,便知他定是在腹诽自己吃得多。

  沈宜秋一哂,昨日一整天几乎粒米未进,只在同牢礼上吃了些滋味怪异,难以下咽的饭食,一会儿入宫又是许多繁文缛节,还不知何时才能吃下一顿,自得未雨绸缪多吃点。

  管他怎么想,横竖不能委屈了自己。

  尉迟越暗中留意她吃的东西,默默记下。见她樱桃毕罗吃了两个,知道是极喜欢的。

  他皱了皱眉,虽说宫中的毕罗做得比市坊食肆的小巧,可两个吃下去,不会腻得慌么?一会儿坐车颠簸别难受才好。

  沈宜秋见他脸色不豫,不知她吃两个樱桃毕罗又触动了他哪根心弦,不过见他不高兴,她便高兴,忍着腻又吃了一个。

  尉迟越却盘算着,上回华清宫的樱桃还存了几筐在凌室中,冻过的鲜食风味不佳,用来做菓子馅儿倒是正好,明日叫人与典膳所嘱咐一声。

  沈氏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,吃了这许多东西,想来想去,也只能是因为他的缘故了——上一世他鲜少陪她用膳,哪怕宿在她宫中,也是用完夕食才过去。

  沈氏吃东西也很有意思,看着慢条斯理十分文雅,却很是不慢,嘴不见怎么动,就看到腮帮子鼓囊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