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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商离行将薛云清带回秋水门后,立时叫了白萱过来,他仍记挂着星盘之事,对白萱问道:那名天衍宗的弟子如何了?

  白萱道:白萱在他的命脉和穴位上分头刺了七七四十九针,助其疏通神智,能不能恢复神智,就看今晚了。

  商离行道:也行,你先替薛观主看一下吧,看看他为何至今无法清醒。

  白萱道:是。

  不多久后,太清观的门人也来到了秋水门,请求将自家观主接回门派,白萱道:薛观主昏迷的原因我还没有找到,请诸位在秋水门歇息一段时间,待薛观主醒来后,诸位再将人接回,不知可好?

  那群太清观的门人听闻薛云清尚未醒来,也是大感不解,但一念及白萱声名在外,若连她也救不了,南岭大陆上更没有其他人可以救得了自家观主,也即答应了下来,暂时住在了秋水门中。

  当夜,白萱遣门人告知商离行,道是施了针后,那名天衍宗弟子神智恢复清醒,除了言语迟钝,思维有些颠三倒四外,一切已与常人无异。

  商离行大喜,携了无念留下的星盘刻本,前去那天衍宗弟子所在房间。

  星盘之事事关重大,他并不想让旁人知晓太多,因此只独身一人去见那名弟子。他进了房间,关上了门,转身望去,正见烛火之下,那弟子坐在床头,听到门声,讶异抬头,眼中清明一片,全然不复昨日见到的那般癫狂之态。

  商离行走近一步,见他缩起肩膀,抖个不停,只好停下脚步,温言道:别害怕,我不是来伤害你的。

  他进来之前,听白萱说起这名天衍宗弟子神智虽已恢复,但兴许是在魔族受到几百年的虐待,识海中有着太多痛苦记忆,清醒后说话吞吞吐吐,且十分惧怕生人。

  商离行生怕吓到这名弟子,停在原地,道:你认识我是谁吗?

  那弟子在床边缩成一团,泪眼朦胧地摇头。

  商离行道:我是秋水门的门主,亦是你们门派大师兄的结拜兄弟,是我将你带回南岭。你还记得天衍宗的大弟子无念吗?

  那弟子呜呜咽咽地将头缩在双膝之间,并不回他的问题,也不对无念二字做出反应。

  商离行有些失望,心道自己千辛万苦为破无念星盘之谜,先是去了一趟西涯山,后是去了北陆,却两次都是无功而返,他怏然道:那你还记得几成衍术?

  那天衍宗弟子只顾摇头,全然不答他的问题。

  商离行见他虽是一直摇头,但很明显是听懂了他的话。他心思拟定,将星盘刻本置于身后,慢慢地走过去,问道:三百年前无念出走天衍宗时,曾说过修行衍术之人心思敏感非常,过于相信虚无缥缈的宿命之说,可是你们门派修了这么多年衍术,应当知道世事无常,你们算得再多,终究是算不到最后的结果。

  伴随着那弟子不断重复的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,他走到那弟子身边,道:魔族战力虽强,但想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占领南岭,也并非那么容易,所谓的三百年劫难,不到最后一刻,根本谈不上孰胜孰负。天道,未必就真的改变不了,不是吗?

  那弟子啊的一声,抱头乱蹿。

  商离行看他情绪激动,显然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,只是自欺欺人地不愿承认自己听懂,续道:你告诉我,当年天衍宗门人为何投降魔族?你们是占卜到了什么劫数?你们天衍宗到底在害怕什么?你们想瞒着世人什么?

  他取出身后星盘刻本,道:只要你为我算出星盘上的秘密,别说为你同门报仇,哪怕为你们重建天衍宗也非什么难事,抬起头来看看!最后一声,俨然是自喉中喝出,声调严厉至极。

  那弟子猛地抬头,望了他手上星盘一眼,目中闪过一丝痛色,随即发出癫狂的一阵嘶吼,发疯似的撞击他的腹部:啊啊啊

  商离行被他撞得胸肋生痛,顿生怒气,一不做二不休,对人下了禁制,定在原地。那天衍宗弟子蜷在地上,口中仍在呜呜地叫着。

  商离行与这天衍宗弟子完全不熟,其实根本无几分温柔可言,先前好言相劝,不过是看在他是世上最后一个能破解星盘之谜的人罢了。眼下见这人已濒临心态奔溃,心道或许是逼问的好时机。他无视他惊骇痛苦的神情,将星盘刻本完整打开,递到面前,道:说,怎么破解?

  那弟子眼神躲来躲去,完全不敢看那星盘一眼。他浑身发抖,颤声道: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

  你

  他又掐住那弟子的下巴,强迫他望向自己手上的星盘:告诉我,究竟如何破解星盘之谜?

  那弟子双目泪光大闪,凄厉惨叫,竟然又重回往日癫疯之态。

  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!

  商离行见这人实在可怜,突然醒悟过来,心道自己这般欺负一个疯子,着实有些过分。他无奈摇头,解开此人的禁制,出了房间。

  走出几十步,犹能听到那挟带惊恐悲切的呜咽声。

  他愁色不展地走到门口,命令门口散修:叫白萱重新过来给他看看。

  他望着不远处叮铃作响的潺潺流水,心道:是我太心急了。

  白萱闻讯赶来,走到门口,不及与他打招呼,便匆匆走进那弟子所在的房间。

  他心想解开星盘之事或许真不该过于急切,叹了一声,刚想走开,忽然房中传来白萱惊恐的叫声:门主,那个疯子咬舌自尽了!

  第一百一十九章

  陡闻死讯,商离行身形一僵,很快转身冲入房中,正见地上躺着那名天衍宗弟子,双拳紧握,双目犹睁,自口中溢出的鲜血流淌一地。

  白萱蹲在那人身旁,细细探其气息,片刻回过头来,神情很是郑重:他咬得极狠,连舌根也已断开,已是回天乏术了。

  商离行身躯一颤,只觉眼前一切实在过于诡异莫测,他略一定神,不解道:他为何会突然如此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