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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宁将军第45节(2 / 2)


  束慎徽立刻想起大婚之初有一夜,他寻她说事,那时她独自睡在外间那张榻上,记得当时,好像也是如此陷入了梦境,险些摔落下去,还是他抢上去,接住了她的。

  他完全地惊醒,立刻将她拥入怀里,不停地拍她的脸,唤她王妃,让她醒来。她却似是深陷梦魇,始终不醒。

  “姜含元!阿元!醒醒!”

  束慎徽从未见过梦魇能够如此镇人,情急之下,胡乱叫她。终于,见她仿佛被唤醒,安静了下来,蜷在他的怀里,一动不动,那原本僵硬的身子,也慢慢地变软了回来。

  “你怎样了?梦见了什么?”

  她依然闭着眼睛,仿佛还没彻底醒来。束慎徽怕她睡着又入梦魇,一边替她擦着额上沁出的一层冷汗,一边和她低声说着话。

  “你莫怕,有我在。”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极是温柔。

  姜含元又陷入了从前那曾无数次将她拖入深渊的梦魇。她再次地梦见自己站在那高高的铁剑崖头,纵身跃下,粉身碎骨,她整个人被血包围,想出来,却无法挣脱。就在她苦痛之时,忽然,她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呼唤之声。那人唤她的名字,将她从梦魇里带了出来。

  那声音,是如此的好听,她依稀觉得,她好像从前在哪里听到过。

  她迷迷糊糊,带着残醉,半梦半醒,微微睁眸。果然,在梦里,她竟又看见了那个她十三岁时遇到过的少年。

  她怔怔地望了片刻,情不自禁,抬起了手,朝这张好看的脸,慢慢伸了过去。

  是梦吧。梦里的她和自己说道。

  束慎徽见她终于醒了,放下了心,又见她如此望着自己,抬手,便接了她手,带着来到自己的脸上,笑道:“你醒了?你是想摸我?那便摸吧。”

  姜含元眼眸半睁半闭,看了他片刻,忽然,皱了皱眉,喃喃地道:“你不是他……”

  是的,不是他。那位马背上的少年皇子,他固然爱笑,也肯怜恤一个他眼中的小兵,但他怎可能会叫她去摸他的脸?

  便是在梦里,也是不可能发生如此的事。

  她看见的,只是一个和那少年生了张相似面孔的人而已。

  她闭眼,再次沉沉睡去。

  束慎徽还握着她的手,忽然如若冷水浇头,整个人凉了下去,胸中那一腔的怜惜柔情,一分分,一寸寸,一丝丝,缓缓地褪去,最后消散,无影无踪。

  看着她闭目又睡了过去浑然不知一切的样子,他的心里,陡然涌出了一阵烦躁之感。

  她显然还醉着,这一点毫无疑问。那么方才她从梦魇里被唤醒,看了自己半晌,最后竟冒出来一句你不是他,何意?

  她在梦里,到底梦见了谁,那个他,又是何方神圣?难道又是那个年轻的僧人?是她在梦里见到了人,醒来醉眼朦胧,起初误把自己当成了对方?

  束慎徽叫自己不要再多想了,再想下去,他真的不能保证,他不会对那个僧人干出些什么事来。

  应当就是她醉梦里的胡言乱语罢了,并无所指。

  他一遍遍地说服自己,片刻后,睁眼,转头再次望去。

  她缩在被下,闭着眼眸,一动不动。他终究还是没法压下心头的那股郁懑之气,起了身,下榻,掀开帐幔,穿衣走了出去,经过外间,忽然,他停了脚步。

  墙边多出了几口箱笼。

  前些天他一直没回,今夜刚回来的时候,又径直去了书房。此刻才注意到屋中的这些箱笼。

  直觉告诉他,这些应当就是她这趟回雁门要带的东西。

  他走了过去,打开翻了翻,果然如此。其中两口,装的都是些书信和衣物包裹之类的东西,是她帮青木营士兵捎带的物件。剩下一口,是她私人之物,里面东西少得可怜,几套日常换洗的衣裳,那柄新婚夜她从她身上抽出丢出去的匕首,外加笔墨纸砚若干,别无他物,如此而已。

  他皱了皱眉,正要关上箱子,忽然,目光微微一动。

  这把匕首,让他想起来另一样东西。

  他抬手,在她的箱中又翻了一下,翻遍角落,也没寻到他想见到的那样东西。

  他凝神了片刻,慢慢合盖,走了出去,叫来庄氏。

  庄氏刚睡下不久,听到他传,不知何时,起身匆忙赶来。

  “王妃这趟出京的东西,全都收拾好了?”束慎徽问她。

  庄氏莫名,也不知他怎大半夜不睡觉,突然想起来问这个,点头:“是,几口箱子,都在屋中放着了。全部是王妃自己亲手收拾的,没叫我们碰。”

  “她剩下的东西呢?”

  “也是王妃自己归置好的,前日入了库房。”

  “带我去瞧瞧!”

  庄氏愈发感到莫名。但见他脸色仿佛不大好,也不好细问,取了钥匙,领他过去。

  第50章

  库门启开,庄氏秉烛引束慎徽入内,指着归置在了一处的一堆箱笼道:“这些便是王妃来时所携的轻便仪物。我虽没看过,但料想大多应是衣物首饰。”

  束慎徽扫了一眼,命她放下烛火出去。待库房内剩他一人,他在原地立了片刻,走到箱笼之前,开盖,逐一翻看。

  确实如庄氏所言,起先看过的几口箱笼,内中装的都是各色的四季衣物,质料华美,再就是首饰头面,烛火映照,但见珠光宝气,满眼炫耀。

  这些她去了雁门用不到,留下,也是情有可原。

  他的目光逐一掠过,落到最后一口被他开启的箱里时,手翻了翻,停住。

  一只放在最下的长矩状的沉香木匣,进入了他的视线。

  他盯着这只木匣,目光凝定住了。